
上個星期在佳鴻家裡,為了要找他小時候的照片,
我們翻了好多本相簿,
然後又把之前兩個姊姊結婚的照片又拿出來看一次;
翻啊翻,翻到了一次和佳鴻一大家子在八里山上聚餐慶生的照片,
我說:我都不記得有這次聚餐了呀!
佳鴻說那一定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才會不記得;
照片上有我,有幾個已經好久沒看到的人,
我又說:不可能,我有去耶,只要我有去我都會記得很清楚。
我馬上就想起來,
從高中開始,我就很喜歡在特別的日子裡把相機帶去學校,
都拍人,拍我的同學我的好朋友,
接下來的幾天都忙著洗出厚厚一本相片,然後登記加洗發照片,忙得開心。
我的抽屜裡面一疊一疊是每次主題不同的像本,
還有以前偶爾心血來潮買來自黏相本做的相片專輯。
大學的時候換了數位相機,
照片就依照關係的不同分成幾個資料夾,
隨著時間累積照片越來越多,一張雙面8G的光碟都備份不下,
還計畫準備一個硬碟來裝照片。
那個硬碟裝的就是我的回憶,
好像我腦子裡面也是這樣分割的;
依照不同的關係,
根據每本相簿的單一事件做年代排序,然後就可以拼湊出近乎完整的驚人記憶。
可以說,只要有留下相片,我就可以就著彩色圖片說不完當時的那些人那些事,
每次這樣表演一遭,
都會被說:琬婷你好可怕,怎麼通通都記得!
我的腦袋好像是這樣,像老人的腦袋一樣,
那天王偉忠才說:你叫我們老人說小時候,我連細節都說得清清楚楚,但你剛剛問我什麼問題我已經忘記了,你剛剛說什麼?
對當下的事情很健忘,
腦子盡用來裝些大喜大憂吃喝玩樂的瑣碎雜事。
問我那個下午坐在球場邊的白色椅子上我們說了些什麼後來又找了什麼人去幹嘛…
都還有畫面在;
卻怎麼也想不起來昨天到底把手機關了震動之後丟在哪裡,一點印象都沒有…
後來才發現,
因為陳爸爸陳媽媽習慣看相片,我把那一次的八里聚餐照片沖洗出來之後,
沒多久電腦居然就中毒,
所以這些相片來不及備分之前,就通通都不見了。
很奇怪的是,照片不見了以後,我的記憶就好像沒有這一段了。
一看到照片當然還是會慢慢想起來那天的熱絡喧嘩,
只是在這中間,我並沒有意識到有這一段記憶,
原來我的記憶真的是不怎麼樣,
都是跟著一疊疊照片去留下那些過程,
少了依據的圖像,腦袋裡就好像當作沒有發生過那些事情一樣,
不常想起來,偶爾發現還會有點驚訝。
高三的時候,大四的時候,我都惦著滿滿的記憶去珍惜我有過這麼好的時光,
多麼珍貴的擁有!
現在卻慢慢有一種,好多好滿,已經發生過太多太多的事情,
腦子不勝負荷的感覺;
有一些過去,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悄悄湮滅了,
每一次偶然想起,都只能抓住一點點尾巴,
然後最後再要用手努力去抓,
都只是漫空揮爪,徒留一些殘毛。
可是這也沒什麼不好,
我們一直都在往前走,
過去的就該過去吧,就像溪水不斷地潺潺流去,
只要山頂上的雪不融罄,源頭不被污染阻絕,
就永遠有乾乾淨淨的流水可以養一窩小魚小蝦。